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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好喝好,快乐点

【埃妲】傍晚时分,在长廊上缝衣的女人

皮埃特罗×阿玛兰妲




他试图用绝望而深刻的爱打破布恩迪亚家族的孤独梦魇。




阿玛兰妲第一次见到皮埃特罗·克雷斯皮时心中便有种奇怪的瘙痒感,像是在马孔多雨季被冲刷进屋的螃蟹隔着鞋袜轻轻触碰她的肌肤。阿玛兰妲记得这感觉,她常常在顶针的银光和带有大海呼吸的荷兰优等棉纱中回忆起这些发霉的往事。很不幸她已经老了,通常绣一朵黑花后她的骨头便开始嘎吱作响,她不得不停下。这给了那些如青苔般滋长的往事淹没她的机会。当某些痛苦的记忆涨至与眼齐平,她却觉得十分熟悉。她的心中早没有了爱与恨的波动,只剩下眼前这件寿衣。



阿玛兰妲偶尔在眼睛酸涩时会看看如流苏般垂下的藤蔓,风一吹它们便卷起相仿的弧度,像是暮色大海上温和吟唱的海浪,绿色的汪洋几近要淹没秋海棠。秋海棠长廊,这是她的国度。她在这里生长、她在这里幽会、她在这里死亡。夜色降临时分,有时能听见梅梅弹琴的声音。叮叮当当,穿过傍晚六点结束的空间,穿过阿玛兰妲陈腐的回忆,幻化成皮埃特罗的华尔兹舞曲,使她随着曲调轻声哼唱。很久以前,早在老处女阿玛兰妲还是未绽放的花苞时,皮埃特罗教她和丽贝卡跳舞,而当钢琴师走后,姐妹俩的争论总是关于谁跟他跳的舞最多。与阿玛兰妲一起绣花的女伴告诉她,在雨季降临之日的黎明许下的愿望必会实现。于是阿玛兰妲许下愿望,她希望皮埃特罗·克雷斯皮的节拍器不会停止,他可以用未带婚戒的苍白手指拉她翩翩起舞直至天明。那些她借口受潮发霉而亲手扔进垃圾桶的手谱纸带,依然在记忆中转动令琴槌敲击不停。〈1〉




阿玛兰妲绣衣时总觉得有人在旁边,这件事她谁也没有告诉,她不想让人觉得她已经老得出了幻觉。最后她发现那是皮埃特罗的往日幽灵。浸泡在安息香水中的亡魂又选择回到马孔多与爱人重聚。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回意大利,只是仔细地缝着袖子上的纽扣。两人一如那段暮色恋情发生时般在长廊中安坐着,不过这次谁都没有说话。他们之间没有了明信片、自动钢琴和八音盒,而只剩空旷而辽远的安静。阿玛兰妲有时能从绣筐中翻出一些花瓣和蝴蝶碎片。它们大多来自于某个遥远的春日女伴受皮埃特罗委托偷放进去的,而今这些过期的爱恋绰约风姿早已不见。她将碎片抖落在泥土上,皮埃特罗在旁默不作声没有表态。干季明亮的光线如同玻璃小溪般在两人之间流淌。有时皮埃特罗会帮阿玛兰妲穿线,就如同往日两人翻完描绘威尼斯的水彩画册后会做的事。让阿玛兰妲恐惧的是,当下和回忆中的场景逐渐重合,直到如同自动钢琴的齿轮般完美扣合。于是她决定去卧室里缝衣。第二天阿玛兰妲透过玻璃看见驻足于长廊的忧郁身影。正如几十年前他唱歌的那个夜晚,钢琴师高昂着受难君主般的头颅,目光里饱含爱意。但阿玛兰妲拉上窗帘,将他隔在窗外,如同往日。待她再次挑起窗帘,皮埃特罗已消失不见。




阿玛兰妲第二次看见他是在临死之前。她在编辫子,皮埃特罗出现在她身后,挑起一缕没有被塞进发髻的头发,用苍白手指仔细地挽好。阿玛兰妲朝他感激一笑,随后便躺进棺材,穿着精心缝制的寿衣。这一天夜晚寂静异常。在临死前她感到有一双轻柔的手拉着她戴着黑纱的地方使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她闻到那人的身上有淡淡的薰衣草香气。于是她放下心来,随他温和地走进了良夜。




〈1〉出自《百年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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